接下来的时间。
桑听从了叶莉欧的意见,特意去了一趟中央外围的第二区与第三区。
他其实不是那么愿意过去,也不愿意接受组织的任务…明明只是想出来玩八个小时,为什么要我去面对那些复杂的事情?
即便如此,他还是没有逃避,去了。
第二区倒也还好,这里主要生活了普通人类,也就是二等公民,血族很少见,生活环境非常贴近十五六世纪的中欧,十分宜人,算不上富裕,姑且是安居乐业。
然而。
随着三人步伐的前进,终于来到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河前,这条河隔断了第二区与第三区,如同天埑一般,划断人间与地狱。
还没等三人过去,便是见到河对岸的长堤上坐着好几个十岁左右的孩童,衣衫褴褛,瘦骨嶙峋,眼神空洞地望着第二区,像是仅残存一丝灵魂的玩偶,又像是在深渊仰望光明的奈落傀儡。
那…就是第三区!
那里的人都是三等人!
这就是在血族压迫下的人类!
虽然卡恩小镇孤儿院的大家都活得非常艰苦,却还是比不上这些孩子的现状,让人触目惊心。
这一刻,桑有些明白叶莉欧为什么吩咐自己一定要过来第三区瞧一瞧,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短暂的迟疑,桑、艾莎.霍德华与卢莎娜还是走进了第三区,在过去以前,桑出于善心,还是准备了一些食物,没办法,虽然是穿越者,但自己也是孤儿院出身,实在太容易对这些孩子共情了。
艾莎与卢莎娜还是保持了冷漠,虽然她们认可了桑,但是骨子里对于人类还是…
在进入第三区以前,桑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两名血族女仆,说道:“卢莎娜还好,粉毛小萝莉你的眼睛…”
“嗯…我的眼睛怎么了吗?”艾莎疑惑道。
高级血族的原生瞳色都不是红色,只有在吸血或者使用力量的时候才会染红,卢莎娜还好,艾莎.霍德华是个粉毛,眼睛也是近似于血瞳的粉红色,这要是走进来,怕是吓死几个人,谁还敢靠近,更别说发放物资。
正当三人陷入思考的时候,一旁路过一名卖面具的小贩,桑灵光一闪,买了三个面具,他戴不戴都没所谓,可身边两个女生都戴了,自己还是合群一些。
此外,顺便防一手卡佩家族的人。
桑为自己挑选了一个纯黑色面具,与原世界许多男生一样,他喜欢穿黑色的服装,也不是喜欢黑色,反正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平凡,穿什么都不好看,驾驭不了任何花哨的服饰,又觉得白色容易脏,索性只穿黑色,反正百搭。
下午两点左右,在两个女仆的陪同下,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,进入了第三区。
地狱并不遥远,也许在我们的身边。
映入眼帘的光景不出所料,有些惨淡。
凹凸不平的泥土路,一到下雨天,恐怕有些难行,仅有一条主干道像样子一些,相隔近百米才有一盏路灯,许多已经年久失修,附近都是一两层高的黄土房,破败不堪,外围的高墙阻隔了绝大部分的冬日暖阳,搭配上凛冽的寒风,渲染着一种悲凉的氛围。
第三区基本上是见不着血族。
毕竟…没有血族愿意来这种地方。
一路上,所见之人要么等待死亡的老弱病残,要么是抽刀挥向更弱者的地痞流氓。
当他们见到衣着光鲜的桑带着两名女性走过时,眼眸中闪过一种掺杂了罪恶、惶恐、羡慕、嫉妒的复杂眼神,现实已经让他们的灵魂扭曲,善良的人在这里都活不下去,他们憎恨一切过得比自己好的人。
虽然桑的人生主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但是真的见到这么凄惨的画面,还是无法置之不理。
这大概是人们口中常说的——人性。
第三区的中央有一个广场,或许称之为空地更加适合一些,毕竟那里什么都没有,桑决定在那里统一派发放食物。
这才刚刚开始,一大批人便是闻讯而来,人数实在太多了,完全超乎了桑的预期,场面有些夸张,甚至一度有些混乱。
要不是桑怒吼一声——不排队不给,他们估计都无法无天。
在派发食物的时候,桑与一些少年有过交谈,他从中得知更多的事情——虽然有血族的存在,但是这个世界实质上还是领主制度,土地属于地方贵族,由贵族租给平民,每年统一上缴税金…
第一区的人类都是贵族或者骑士;第二区的人类都是像伊琳(当初陪桑一起过来中央的女医师)这样有比较好职业的人;第三区则是农民为主,还有不少黑户,奴隶…
中央的税金很重,土地很贫瘠…有一些农民交不起税被领主抓走,要么当血仆,要么当奴隶,留下来的孩子在这里等死,第三区有很多孤儿,他们的父母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血族带走了,这些孤儿极有可能会被人贩子拐跑,即使活到了14岁成年,那也要接受【恩宠】,即使过了【恩宠】,那很有可能会重复父母的老路,恶性循环。
就在这时。
桑的面前出现了一名瘦骨嶙峋、衣不蔽体的少女,她目光闪烁地盯着戴面具的桑,却不敢说话,冷得直哆嗦。
桑只准备了食物,没有准备衣服,他原本想要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,却又在下一秒注意到了周围充满进攻性与贪婪欲望的目光,理性告诉自己——不可以把衣服给她,给她就死定了。
最后,桑还是只给了她一些食物。
临走前,桑问了她一句:“你的父母呢?也是被抓去当奴隶了吗?”
少女摇摇头,却是给了另外一个可怕的答案:“差不多半年前,天空降下一道雷霆,第三区闹火灾了,他们为了救我,被火活活烧死了。”
当桑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,脸上的柔和笑容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之色,半年前从天而降的雷霆吗?他似乎想到了什么,脑海中闪过一个坐在阳台边上的黑发倩影。
“呐,小虫子,你知道吗?我偶尔也杀杀人类取乐。”
下一秒。
桑又想起了叶莉欧对自己说过的话——桑,不要被表象所欺骗了,更加不要被敌人的一些细节所迷惑。
叶莉欧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…
坦白说,少年今天其实是抱着度假的心态出来,毕竟被关了半年,头一回出来外面的世界,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…这一刻,他像是置身于一个命运的交叉口,左边是人类,右边是血族。
他其实不想管这些,只是安心地活下去,他还是想要逃避…
奈何命运与肯放过他。
不知不觉,六点钟的钟声敲响了。
这一刻的钟声不再是钟声,而是战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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